祈淵盯著手中的劍，又盯著對面一臉正色的巽慕瀧，終於擺好了姿勢，沈下了眼。

‘叮——’

兩柄劍刃撞在一塊，來自半大正太手中的劍被對方的劍牢牢架住，下一秒，巽慕瀧手中的劍式一劃，退後一步，對少年道：“再來。”

祈淵咬了咬唇，再一次舉起手中的劍，加速而上！

巽慕瀧主要目的是在於摸底，知道七殿下的實力在哪裏。基本是把自己的實力壓到一個水平線上，只守不攻，腳下隨著少年的不斷進攻退後，手中的劍唯一的作用，就是抵擋來自對面少年的劍勢。

步伐算是穩健，視野也很開闊，對於進攻的方向很準確，只是……

巽慕瀧再一次劃開祈淵的劍，這一次不同之前，他直接收起了劍，對眼神緊繃的少年說道：“這樣就夠了，殿下，我知道該怎麽教您了。”

很不可置信，七殿下的實力，弱得不堪一擊。別說那位素有名聲的公主殿下，就連普通宗室，或者其他貴族家的子弟，同年齡的，都要比這位七殿下要懂得多。

半大的正太手按著膝蓋粗喘著氣，手中的劍已經被收了起來，低著頭的他讓巽慕瀧看不清表情。

“抱歉，將軍，讓您看笑話了。”祈淵的聲音很低。

巽慕瀧假裝沒有聽出來少年的失落，他收起了劍，從自己版面上點了點，傳送了很多資料到少年的賬戶裏。

“這些是我挑的適合您的教學可用視頻，裏面有很多厲害的人物的講解，”巽慕瀧想了想又把這些資料做了一個詳細的劃分，“殿下如果有閑暇時間，我建議您每天學習一到兩個小時。”

“您呢，將軍？”祈淵看著自己賬戶上多出來的一大堆羅列整齊的資料，低聲問道。

巽慕瀧解開上鎖房間的密碼，示意少年跟著他出去：“殿下，我可能沒有每天教您的時間。”

一個軍人，全天二十四小時的待命，隨時都會有任務的出現，更不用說他，就算是剛從昏迷中蘇醒，也是立即就展開了手上的一切工作，只不過全都沒有讓少年看見而已。在他的其他私人時間，全部都是工作占據著。

身為肩上有著重擔責任的他，又怎麽可能每天抽出一兩個小時的時間去教老婆？而且，他在主星也待不了幾天，等七殿下返校之後，他也該返回卡杜斯了。

祈淵沒有說話了。

巽慕瀧也不太懂怎麽在這個時候和少年說話，索性拿出曾經見過的同事哄孩子的態度來，左右看看，指著前方熱鬧的拍賣會場對祈淵說道：“殿下，課程的結束是要伴隨著休息的。剛巧您沒有見過這裏的活動，我們去看看如何？”

祈淵沒有異議：“好的將軍。”

身後的半大正太很聽話跟著他一路朝著人群走去，巽慕瀧摩挲了下絡腮胡子，忍不住想，這位殿下別的不說，還真是乖巧聽話。

虛擬端的拍賣會分兩種，一種是正規場地的註冊拍賣，拍賣方拍賣物品購買方全部在官方進行登記；一種是街頭圈個地兒的野生拍賣，拍賣方是誰不知道，拍賣物品的主人是誰不知道，甚至拍賣物的真假也不知道，更不用說，可以用蒙面的形式進行交易的購買方。兩種而言，前者更規範些，而後者，更讓人有興趣些。畢竟誰也不知道，野生拍賣會上，會不會有什麽奇遇。

巽慕瀧帶著祈淵去的這裏，就是野生拍賣會。

拍賣會的主人直接圈了一圈地，黑色大鬥篷裹著的十幾個賣主，手裏抱著奇奇怪怪的物件，站成一排，在受保護區中等待著。

主持拍賣的是一個穿著粉色蓬蓬裙的金發雙馬尾少女，她正拿著一株草，賣力的吆喝著。

周圍被隔開的安全線外，聚集了大批的匿名者，細細打量著少女手中的拍賣物。

巽慕瀧憑借著壯實的身體一手舉起小正太直接擠了進去，在最前排把正太圈在自己手臂下，放低了聲：“草藥學了麽，這些東西能辨識麽？”

祈淵身體僵了僵，而後頹然搖了搖頭。

巽慕瀧了然，很快，在少女示意可以出價的時候，直接亮出了lv6的等級，道：“直接購買！”

少女剛剛報出的起拍價還沒有別人出價，她伸長脖子看清絡腮胡壯漢的等級後，環視四周，甜甜道：“這位先生六級，請問有六級或者六級以上的出價者麽？”

人群中傳來一陣騷動，巽慕瀧身邊的幾個人瞪大眼了盯著他，不自覺往旁邊讓了讓。

虛擬端的等級，主要針對的是競技，包括武鬥也不限於武鬥，只要是能進行競技的一切項目，都可以用來提升等級。而在一切的競技中，lv5，是一道結實的分割線。往下，是占據了整個虛擬端百分之八十的低等級，往上，是比例很小的高等級。

雖然巽慕瀧亮出來的是看起來並不很高級的lv6，那也是低等級無法碰觸的高等級。自然，在這個低等級市場中，沒有一個人在他之後報價。

巽慕瀧低價收了這株草，遞交給少年塞到他懷裏的時候，低聲道：“家庭作業，分析這株草的成分藥性以及其他信息。”

祈淵有些楞，抱著這株還帶有泥土的草，難得恍神了。

巽慕瀧卻不管那麽多，在少女拿出第二樣拍賣物的時候，一看是機甲零件，也直接拍了下來，照例遞給了少年，布置了作業。

第三樣第四樣……也不知道巽慕瀧是不是買上癮了，無論拍賣方拿出什麽奇怪的東西，他都照單全收。偏偏因為他等級壓制，別人無法出手，一時間還惹來了眾怒。

很會看人的祈淵果斷把塞滿懷的東西全部放進儲存位，伸手拽了拽興致勃勃的巽慕瀧的袖子：“老……師，差不多了，我的作業太多了。”

巽慕瀧聽到這話才發現自己好像順手給小殿下布置了很多作業，本意是想要殿下放松心情的巽慕瀧有那麽兩秒的心虛：“……啊是的，是有些多了，咳，那就這樣吧。”

還好有個冷靜的七殿下阻攔，兩人走得早，完美避開了幾分鐘後被人聯系過來‘除暴安良’的lv6人群。

虛擬端的時間流逝和現實世界是所差無幾的，巽慕瀧帶著祈淵又去看了看競技場的位置後，就下線了。

兩人同時睜開了眼。

“將軍，”率先開口的是眼中含有一絲濕意的少年，“很抱歉讓您看見這樣的我，給您丟臉了。”

巽慕瀧懂他的意思。方方面面來說，這位殿下不但沒有一處出彩的地方，而且還連普通同齡人都更不上，確實比較弱。

這位殿下唯一能讓他看得入眼的，現在一想也只有那份送到他面前簽字的成績單了。

或許，殿下還是更適合理論一些。

巽慕瀧把這個念頭拋開，正色道：“請不要自責，殿下，您的學習能力很強，我相信在不久後，您會成長的很優秀。”

“您真的這樣覺著麽？”祈淵頓了頓，道，“我已經這樣十七年了。”

巽慕瀧想了想，道：“殿下，我的前十八年，也和您一樣默默無聞。”

“騙人……”祈淵忍不住勾了勾嘴角，“將軍您十二歲起就利用暑假時間跟隨軍隊出戰了，十四歲跳級考入帝**校，在校時間不足半年，其他時間全部都在軍營，等您十八歲畢業的時候，身上已經有軍功了。這樣的您，和我……真的完全不一樣。”

“一樣的。”巽慕瀧忍不住伸手在少年的頭頂按了按，“殿下，我的學習能力很差，完全比不上您的敏銳，我知道，只要您好好學，一定能在短時間內，成為一顆閃耀的星。”

白發少年想要看看說話的青年表情，視線卻看不見，只能聽見巽慕瀧難得溫和的聲音輕輕道：“殿下，請相信我，請相信您自己，接下來，請您用心學，沒有任何事情能打擾到您，我期待著您的下一份成績單。”

或許是青年的聲音太溫柔，也或許是他神經緊繃的太久，在這一刻，祈淵緩緩吐出一口氣，在巽慕瀧看不見的地方，用力眨了眨眼睛。

一個虛擬端耽誤了很多時間，巽慕瀧雷厲風行，直接把七殿下送進訓練室，照著自己記憶中的作戰指揮學習的各種課程，一項一項來摸底祈淵，然後比照著他的程度，一對一進行全帝國最奢侈的補習。

七殿下也知道能夠由巽慕瀧手把手教他的時間不多，一句廢話也沒有，全神貫註投入期間，直到兩個人的訓練被回家的巽父巽母打斷。

居然已經過了大半天了。

第一次廢寢忘食的祈淵最終是帶著不好意思和巽家一起用了晚膳的。

晚餐過後的時間，巽慕瀧要和巽父交談，祈淵很自覺自己一個人去了訓練室，一直練到身體負荷不住，才返回臥室洗漱打算休息。

換好睡衣的祈淵坐在床上等了等，沒有等到巽慕瀧，躺下等了沒兩分鐘，就睡著了，太疲憊的身體讓少年連做夢的時間都沒有，一覺醒來，天就大亮了。

祈淵揉著額角坐起身來，發現有什麽不對，一回頭，身側本應該睡著一個人的地方，什麽也沒有。

他睡前是什麽樣的，睡醒後就是什麽樣。冰冷的枕頭，不帶一絲被人枕過的痕跡。

平平展展的被子，湊近也不見一絲人的體溫和氣息。

祈淵抿著唇，眼神幽幽。

那個人，昨夜沒有回來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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